【书店】上海文化街:印售并重,中外交融(下)

芷蘭齋 2018-02-18 10: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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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的福州路上依然延续着旧书店名称者当属博古斋,对于此书店的来由,袁西江在《述略》一文中称:“博古斋书店店址福州路(广西路东首路北),店主柳蓉邨(女),苏州东山人。曾收得独山莫棠全部藏书,其中珍本大部售给嘉业堂主人刘翰怡。”

而今的福州路上依然延续着旧书店名称者当属博古斋,对于此书店的来由,袁西江在《述略》一文中称:“博古斋书店店址福州路(广西路东首路北),店主柳蓉邨(女),苏州东山人。曾收得独山莫棠全部藏书,其中珍本大部售给嘉业堂主人刘翰怡。”

在这里袁西江明确地称,博古斋主人柳蓉邨是一位女子,柳蓉邨在民国年间的古旧书业颇有名气,因为她为人精明,因此业界给她一顶“柳树精”的绰号。可能是因为中国古旧书业很少有女子来开办者,所以我本能地认定柳蓉邨是个男人。故而当我看到袁西江直接地写明其为女子时颇为吃惊,于是在网上搜索一番,竟然搜到了苏州黄恽先生在其博客上发出的一篇名为《苏州博古斋纪事》一文,该文中有这样一段话:

柳蓉春有一个绰号,叫柳树精,大概与他长得瘦长有关,又正好姓柳,做生意不苟且有关,才有了这样略近贬义的绰号。

柳蓉春娶妇殷氏,生有一子一女,子柳企云,女柳月娥。柳企云娶顾佩玉为妻,柳月娥嫁朱尚和,后两人不和仳离。柳月娥回家依靠老母和长兄生活。

顾佩玉与柳企云生三子一女,为人颇强势。柳企云于1938年因病去世,博古斋就落到三个女人手中,乃是殷氏和女儿柳月娥,以及媳妇顾佩玉和第三代尚幼小的三子一女。

远望上海书城

这段话中的柳蓉春正是柳蓉邨,黄恽在其文中写道:“博古斋为洞庭东山人柳蓉春(号蓉邨、一作蓉村)在民国初年创设,据《民国上海出版业》说,民国七年,柳蓉春在上海开设博古斋,也有说是民国六年(1917年)。上海博古斋设在汉口路惠福里弄口,这是苏州在上海的一家分号。”

既然这两者是一个人,那么柳蓉邨又娶妻生子,显然其不应当是位女子。然而,早些年我就听博古斋的老先生们调侃说,本店继续使用这个店名不吉利,因为此店是女人开办的。不清楚既然有着这样的传说,也就难怪袁西江在其文中直接把柳蓉邨注明为女士。

且不管博古斋的创办者是男是女,然我却对此店特别有感情,这是因为我在南方买到的排名前列批书就是出自本店。二十多年前,博古斋古旧书经营处就处在临街楼的后院,那个后院内有一排平房,其中的几间房即有旧书也有古书,而在那里我没买过几部书。若干年后,旧书的经营场所搬到临街的三楼之上,可能是为了庆贺乔迁开张,新店内用了几十个书架摆满了线装书。而那时我恰好到上海办事,于此处看到如此众多的旧书大为兴奋,从架子上挑下来一大堆,兴奋的心情竟让我忘记了身上没带着几个钱。于是只好让店员帮我将选出之书打包,当时这些书总计打了二十六个标准包,而其价格则是三万元。返回之后立即汇款给博古斋,而后得到了这批书。今日看来,当初买的这批书中没有什么像样的善本,但与那三万之元比起来,还是比北京的书价要便宜很多。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在博古斋买到了一些善本。再后来,博古斋开始跟上海国际拍卖公司联合举办古籍拍卖会,在其所办排名前列场拍卖会上,因为朋友的打招呼,我还跟博古斋的经理发生了误会。几年之后,博古斋办起了自己的拍卖公司,而我有幸又成为了该拍卖公司的顾问。这一切都说明,我跟博古斋有着一定的因缘在。可惜,我搞不清柳蓉邨是男是女,所以我在行文时,也不知道自己应当感谢她还是他。

因为这样的缘由,从上世纪九十年纪中期开始,我不断地跑到上海去淘书。而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住在福州路附近的旅店,这样的往返数不清有多少回。在早些年,还未兴起网上定酒店,也就更没有携程这样的公司在,故每次来上海只是贸然地闯到福州路一带,一家一家的去碰运气。因为福州路处在闹市之中,如果到的晚,有很多酒店都会客满。不知什么原因,我对金钱始终没有统为一体的概念。比如在买书之时的金额跟住酒店的费用,虽然两者之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我总会觉得高档酒店太贵,宁可住在普通酒店中,然后到拍卖会上与人狂争。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使得我出门在外去最多的地方就是上海,自从有了拍卖会,中国渐渐形成了古籍善本在当代的两大集散地,为此这些爱书人像候鸟一样在北京参加完拍卖会,大概一个月后又纷纷来到了上海。而这些书友们往往会集中在几个固定的酒店,当时记得有一位书友提议:大家往返奔忙,既然上海是必来之地,不如在这里买房。而那个时间,北京的房价已经是六七千一平米,而上海仅三千多,可惜众人没有前瞻的眼光,如果少买几部书而在上海买几套房,恐怕其升值幅度远远超过了古书。

从福建中路看到的上海书城

虽然前来上海这么多回,而在上海期间又主要晃荡于福州路这一带,然而我却从未想起把这个著名的书店街拍照一番。2017年8月在上海书展期间,我要举办四场讲座,为此我跟着海豚出版社的几位先生又再次来到了上海。因为此次来上海的目的是为了参加书展,故本次所订酒店并未在福州路的周围,到达的当天距排名前列场聚会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于是我跟着海豚社的于立业先生特意跑到福州路去拍照。

福州路中段

而今的福州路依然是书店集中之地,虽然说上海的旧书店大多数已经没有了踪影,但即便如此,福州路到如今依然是书店业最集中之地。关于福州路旧书店渐行渐少的原因,俞子林在《上海福州路文化街概述》中列出了1949年后直到当今的三次大变革,其所言的排名前列次,乃是建国初“军管会接收了国民党反动派官僚资本开设的书店”。

而其第二次变革则更为彻底:“第二次变革是1956年全市书店实行公私合营的社会主义改造。各私营书店的出版部门按照出书范围分别并入公私合营的新文艺出版社、新美术出版社、少年儿童出版社、上海画片出版社、新知识出版社和上海文化出版社,一般书店发行部门则全部并入公私合营上海图书发行公司。上海图书发行公司将他们合并改建为若干个门市部,又吸收原私营古旧书店和旧书摊从业人员建立了规模较大的古籍书店和上海旧书店。至1958年,福州路的书店格局已划分为三大块:一是由新华书店上海分店领导的上海科技图书发行公司(原中国图书发行公司);一是由上海图书发行公司改名的上海古旧书店(下设古籍书店和上海旧书店多个门市部):一是国际书店改名的外文书店(福州路三九0号原世界书局旧址)。从此,旧时的许多书店已全部消失,成为国营书店的一统天下了。”

上海书城正门

弧形楼就是吴宫大酒店

站在上海书城正门回望吴宫大酒店

上海旧书店的第三次变革则是改革开放之后,而其标志性建筑则为该路上建造起的27层高的上海书城。此书城建于1998年,由此之后成为了福州路上地标性建筑。而这个书城的侧旁则是吴宫大酒店,此酒店也是我到福州路来住过最多的一家,故我每次都能通过窗户看到这座高大的书城。

福州路西侧的一家打折书店

上海书城处在福州路和福建中路的交口位置,我跟于立业正是在这个交口下了出租车,而今的福建中路上仅有一家旧书店,此店也是博古斋的下属门市部。站在此店门前就可看到高大的上海书城,而今此书城已是上海书展的分会场之一,走入城内,里面人潮如涌。因为我手中端着一台单反相机,使得这里的保安紧紧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而书城之上则是上海人民出版社的办公场所,在那里虽然有多位熟人,但想一想为这样的小事去找朋友,太过小题大做,于是我跟于立业又转身走出了书城。

这里原本出售藏书票

书城的斜对面有一个很小的花园,而花园的后方乃是经营美术用品的几家商店,我最早看到藏书票就是在这其中的一家店中。而今走入店内,已然看不到藏书票的身影,而向店员打问,他却称本店从来没有卖过藏书票,他的所言只能让我一声叹息。

福建中路上的上海旧书店

吴宫大酒店的楼下建起了上海笔墨博物馆

沿着福州路向河南路方向行进,当然路过排名前列家书店就是博古斋。而今博古斋的一楼经营西书,二楼经营专业书,三楼则是特价书,而四楼原本有几十家旧书店,但在前些年经过一番合并仅余下了四家。旧书专家陈克希先生在这里也有间办公室,以前我每次来此处时都会到他办公室一坐,与之喝茶聊天。

上海图书公司办公楼

博古斋书店的对面也是上海图书公司下属的一家书店,原本这里才是博古斋的总店,而我正是在此店的三楼排名前列次买到了一批线装书。而今这家书店的一楼则专营艺术类图书,原来卖旧书的三楼则改为了画廊,故这里的名称也变为艺苑真赏社。艺苑真赏社在民国年间颇有名气,其主要是以珂罗版的方式来印刷古代名画和碑帖。因此,上图公司恢复这个名义,并且以此店来专营艺术类图书,可谓实至名归。

而今的艺苑珍赏社

上海博古斋

从未走进的外文书店

新开办的百新书店

而今艺苑真赏社的侧旁则是外文书店,二十余年来这家书店始终开办于此处,因为我外文很烂,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却从未走进过此店。而外文书店的正对面则是上海文化商厦,这个商厦从外观看,实在是像二十年前的百货商场。而其一楼则主要经营一些电子器材,其二楼则专卖特价书。其实这些特价书应该就是出版社的滞销库存,因为这里上架之书大多都有副本,并且这些书均为全新,我在这里买到过不少有用的工具书。而我所喜爱的目录版本学著作在这里基本上都能看得到,其售价往往是标价的一半以下。虽然能够以便宜的价格买到有用之书,但是我所看重之物却如此的贱卖,所以每当我在这里买到一摞目录版本学著作之时,心中总会有一种无名的怅然。

《美术丛书初集》第十辑 民国九年上海神州国光社排印本,牌记

走出文化商厦,继续向东走二十米,其对面就是山西南路,面此路在民国年间名为昼锦里,这里也曾是书店聚集之地。当年的上海书林就开办于路口,而这条街的左侧则有生活书店和神州国光社。1901年,大画家黄宾虹跟篆刻家邓实共同创办了该社,此社专门出版书画碑帖和印谱。此社出版的《美术丛书》最为有名,这部书编入了中国历代关于美术方面的论著,直到今日都是艺术界著名的一部丛书。到了1928年,不知是什么原因,黄宾虹等把神州国光社以四万元的价格卖给了陈铭枢。该社在1955年公私合营并入了新知识出版社。而今我走在这街上却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书店的痕迹,而此路上几家不大的饭店却颇有名气。我记得当年的博古斋经理几次请我吃饭都是在这条小街上。

山东中路路牌

山东中路与福州路的交口

从山西南路继续东行则是山东中路,这两条路之间不足一百米,此处原本称怀远里。怀远里正对面则是著名的杏花楼,而今杏花楼的门前始终聚集着一些倒卖月饼券或食品券的人,我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营生。其实杏花楼的东侧原本就有一家独立出版社,而杏花楼的南侧则是武林书店,而今这里已经没有了书店的痕迹。隔着福州路,杏花楼的正对面原本有广义书局和大众书局,而山西中路和福州路的交口则是著名的大东书局,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已经盖起了一座现代化的大厦,书店则完全没有了痕迹。

《吴友如真迹》民国大东书局石印本,封面

《吴友如真迹》民国大东书局石印本,内页

原本这一带聚集着几十家书店

如今的麦家圈已经看不到书店的身影

以福州路为界,山东中路的北侧原本称作望平街,这一带集中了几十家出版机构,其中有著名的中西书局,而这家书局到如今是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下属的出版社之一。友人黄曙辉先生整理出版了一些书大多是由中西书局来出版。而山东中路的北侧与汉口路交口处,则是艺苑真赏社的旧址,而此社的右侧则是著名的朵云轩。而今朵云轩成为了南京路上著名的文化商店,里面出售的饾版拱花所印画谱最受藏家所喜爱。大约十年前,朵云轩所售《萝轩变古》鉴谱的售价是两万元,刘扬先生等人在此买了几部均可打九折,当时刘先生也劝我买此谱,我说有这个钱不如去买古书。而今这部鉴谱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十几万,这足以说明我对书价确实没有预见性。

这座大厦是盖在了大东书局的旧址之上

杏花楼依然是老上海人喜欢聚餐之地

周虎臣曹素功笔墨庄

由山东中路返回福州路继续东行,这一带原本有上海书店、文化书局等十余家旧书店,而今这个位置上开办了一家周虎臣曹素公笔墨庄。十几年前,我曾在此店买到了一箱老墨,印象中每块墨的价钱在两三百元之间。而今走入该店,仍然有老墨出售,少有的变化则是在我当年所买价格的后面添加了两个零。当然也有涨幅没有这么高的老墨,但却是寻常所见的品种。

在这家墨店的旁边,而今还有一家书店,可惜的是这家书店只是卖通俗读物,其销售方式则是论斤出售,虽然说这是商业行为无可厚非,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多少就会从心底生出吾道真孤的感叹。

不由得心生感叹

沿着墨庄继续东行,前方一百米则是宽阔的河南中路,原本在一带集中了许多著名的出版企业,河南中路原本就是著名的棋盘街,而此街跟福州路交口的位置就是著名的中华书局和商务印书馆办公之地。而文明书局、启新书局、广雅书局、中国书局等也都曾开办于这一带,而今这里展眼望去已然找不到了任何的痕迹。

上海文化商厦

因为历史的原因,上海的这些书局和旧书店大多已经没有了痕迹,好在福州路依然是上海的图书流通中心。仅凭这一点,直到今日它仍然是爱书人心中的圣地。对我个人而言,无论是提到还是想起上海,我都会本能地在脑海中浮现出福州路的风貌,真希望这里能够聚集更多的书店,使其成为名符其实的东方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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