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选设计师 | 孙浩晨:传承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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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师孙浩晨，自2013年从东华大学毕业后去了日本MAO一级建筑事务所工作，两年后，他跟大学同学张雷，在上海创立了自己的公司——目心设计研究室。
在采访中，他向我们介绍道：目心，目和心，意味着“用眼睛观察社会”、“用心感悟生活”，这句创立公司的初衷不是说说而已，在往后的每一个项目里，他们身体力行，将自己对于社会的思考，统统通过设计倾情表达。
聊到近年来崛起的“国潮”文化，他滔滔不绝；会因为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文化自信、民族自信而备受感动，他将这份情感投射到自己对设计的思考之上：传承与创新。
本期，欢迎同哇屋星球一起，走进孙浩晨的设计生涯，感受他的光与热。
部分奖项荣誉：
2020 安邸100YOUNG
2019 荷兰FRAME设计奖
2018 德国标志性设计奖
2018 40under40 中国（上海）设计杰出青年
2017 Best 100 中国较佳设计
2017 艾特奖 较佳办公设计入围
2017 亚太空间设计大奖赛 一等奖
2017 金堂奖 年度优秀公共空间
2017 DOMUS创意青年100+
2017 上海较佳办公空间评选 优秀奖
2016 太平洋家居 PCHOUSE TOP100
哇屋星球：请先做个自我介绍。
孙浩晨：我叫孙浩晨，是一名设计师，做这一行八年了。当初跟我合伙人创立公司是因为热爱，同时希望能够进行一些设计实践，把我们对于社会的一些现象和思考，通过设计表达出来。
哇屋星球：这些年你对社会的思考有哪些？
孙浩晨：社会是多元化的，创意是专项性的一个思考，比如空间与人之间的关系，空间与人之间的互动，包括城市里的人是怎样通过室内外的空间与自然去相处的，随着项目的不断实践，这种专项思考又会变成比较纵向的平行思考，思考维度会更大一些，比如我们做的一些政府项目、商业项目和公益项目等。
其实与其说在设计中思考，不如说是通过设计来学会思考，是设计教会我们思考。在不同的项目，我们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客户和问题，我们和客户一起去解决这些问题，会发现平时生活中很难接触到的社会另一面，在这样的过程中不断丰富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再去引发对社会一个新的认知和感悟，这是我觉得设计有魅力的地方。
哇屋星球：毕业八九年，你觉得自己较大的变化是什么？
孙浩晨：我觉得是更加认识自己，也更加认识社会了，以及对设计的认知：传承与创新。前几年我们受西方文化影响，设计非常形式化，非常碰撞，激烈地表达和跳脱出来，这两年明显感觉步子需要放慢一点，希望西方文化少一点，传统的东方文化多一点，看以什么样的方式把一些古典的东西、自己的文化传承下来，再去创新，所以我说“传承与创新”，如果只是创新，而觉得中国文化好像跟自己没多大关系，那就很难去传承。
最近几年“国潮”的兴起，包括民族自信、文化自信，很深刻的感觉，我们有很多很好的东西，只是我们研究还不够、表达还不够，如果把这些东西表达出来，全世界会很认可我们重新传承和创新过的东西，这是我最真实的感受。
之前我说国潮就是中国本土元素、符号、文化印记，加上现代人的潮流审美，其实很多艺术也是拿以前的东西，再出来就变成新的艺术了，这个东西玩腻了，过个100年再出来，传承与创新，你再拿出来的时候它一定不是一样的，如果完全一样，它只是一场文艺复兴。
“国潮”文化蛮有意思，前段时间我们跟周大福合作，它作为一个传统品牌，在2017年就推出“周大福传承”系列，它其实是一千年的符号，再去创造，用古法工艺做新的产品，我觉得他们在做的一些事情很有意义，把中国古典文化真正传承了下来。我们现在的设计也是希望能够从一些文化中找到少有的点，再去以现代的方式表达出来，这是比较共性的东西。
哇屋星球：年轻一点的客户，是不是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孙浩晨：目前来看越来越多。现在好像大家对国外没有那么憧憬，没有觉得外国的月亮一定比较圆，反而会对国产的一些品牌、材料，有高度认同感，所以我们会均匀地推荐一些品牌，而不是全进口或全国外的东西，更多会有一个融合，东西方文化真正的融合，不分高低，不分上下，这样的一个概念。
哇屋星球：你们现在的客户是什么样子的？
孙浩晨：我们现在的客户50%是to B的，50%是to C的，to B端更多是一些企业，比如一些新零售、新商业酒店、会所、展厅，to C端就是一些个人客户，一些公寓、别墅、私人居所。客户的年龄层也不固定，这也是我们觉得有趣的地方，最年轻的可能25岁，年纪较大的可能70岁，所以我们也享受在设计过程中认识不同类型的人，去探讨不同的生活方式，去了解对世界的不同看法。
随着新媒体的普及，大家获取信息越来越快捷，很容易了解一个东西，可能一些to B端的业主会觉得自己可以很快了解这个东西，从而忽视专业的价值，所以设计师需要很好地引导客户，那个度很重要，既把你想要的表达出来，又不拆除这个东西。
哇屋星球：公司名字“目心设计”跟画家木心的名字谐音，我看你也经常分享关于木心的文章，所以是致敬木心的意思吗？木心最吸引你的特质是什么？“目心”，是想表达什么？
孙浩晨：其实这个问题蛮多人问过我们的，木心确实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位艺术家，他在文学、音乐上都有一定的造诣，但我觉得最有意义的是，他是通过不同的艺术方式去表达他对社会的思考。
目心，目和心这两个是拆开来看。眼睛，用来观察社会，观察生活；心，用来体会、感悟生活，这两点如果能融到我们的设计中，能够真正发自内心地有一些独特的感受和思考，那就会对我们的作品不太一样。至于研究室，我们是觉得要保持一个不断学习、不断获取的心态，去研究、去学习，也希望能够去发现和探索一些更加深入的方面，然后去发现一些不一样的点。
哇屋星球：哪一个项目让你印象特别深刻？
孙浩晨：去年我们做了一个轰趴馆，在大家的概念里，轰趴馆应该是在城市里的，但这个业主另辟蹊径，把项目安排在了大山，很热闹，大家玩得天翻地覆，能够真正回归自然、回归原始，释放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充满电再回来好好工作。其实我们可以看到业主也在探索社会的一个状况，根据人们的一些需求和需要，去创造一些新的内容，我们只是帮他更好地去实现空间体验。
哇屋星球：你们具体是怎么表现人在空间这种体验的？
孙浩晨：我们所有设计都是从使用逻辑出发，通过理性的思考和设计，满足这些逻辑性的功能，再营造一些相对自然的生态系统。其实反过来说，是我们的客户使我们的作品变得丰富化，在不同的需求下，我们的空间设计呈现会更加多样化。
有人说我们像自然主义，实话说我不知道自然主义真正讲的是什么，但我们希望能够帮助使用的人群在空间里有更丰富的一个室内外体验。现代人压力很大，大家很少会去亲近自然，但是又憧憬自然、渴望自然，所以我们希望能在低成本的情况下，在空间里营造一些触手可及的状态。
哇屋星球：我们得知你现在还是东华大学的一名校外研究生导师，那么作为导师的话，你会更关注哪些层面的东西？
孙浩晨：我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可以让自己节奏变慢，去思考一些你可能没那么快解决的一些问题，然后花时间去研究、去探索，再用这些理论去实践。我们希望能和比自己更年轻的学生或者有潜力的设计师，来一起研究一些特定的方向和领域。
哇屋星球：除了做研究生导师，你们也做了很多教育空间的设计，为什么会想做这么多“教育”方面的工作？
孙浩晨：我和我的合伙人张雷是大学同学，我们从对行业一无所知到慢慢进入这个行业，可以说是大学教育的一个影响；成立设计事务所后，不断跟客户互动，客户也教育我们，我们承载了这样的教育又培训比我们更年轻的设计师，然后带他们一起成长，这样的理念是贯穿在我们生活中的。
我们参与过一些公益项目，跟山区学校有一些互动，今年我们是和上海交通大学的爱心社，包括复兴艺术基金、公益艺术基金进行一些合作，我们计划做一个艺术、工艺及饮品融合的一个空间，它能承载一些艺术品售卖，这些艺术品是由山区一些孩子创造出来的，同时有一些公益分享，让更多人了解这些艺术，期待这个项目在不久后能够呈现。
哇屋星球：一般设计师想要深造一下，可能去国外读一个设计相关的硕士，但你是去读了交大的MBA，当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觉得这个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
孙浩晨：因为当时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在做设计的过程中，会发现很多时候想不通，业主为什么是这样、供应商为什么这样、施工方为什么这样，以及我们员工的成长计划，我觉得我做得都没那么好。
认识到自己不足之后，我们就去学习。在真正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更广阔的世界，可以看到各行业的人聚集讨论同一件事情，各种各样的观点，让我觉得需要更多包容性去理解每一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出发点都不一样。
作为设计师，很多时候不能太局限于自己的认知，要考虑到更多人的感受。MBA给了我专业上的一些补充，也让我认识到协作的重要性。
哇屋星球：你觉得设计圈有论资排辈的现象吗？
孙浩晨：我觉得论资排辈的现象它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因为任何行业都是，如果没有前面的一些积累，后面是很难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完成一些新的创造，我想谈的更多是一个传承与创新。我们希望能从前辈的经验里，作品也好，做人做事的风格也好，吸收一些好的东西，再开展一些创新，再去启发一些新的人，做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哇屋星球：设计师的年龄会成为某些阻碍吗？
孙浩晨：年龄当然会成为一个阻碍，因为很多项目确实需要设计师具备时间的沉淀，像一些大型项目的周期可能需要3~5年，如果没有这样的时间积累，很多项目类型我们是很难去把控的，所以非常大型的项目需要有丰富经验的人和各个专业领域的配合。
其实我们更知道自己的边界，虽然在不断放大，但是我知道是有限的，所以我们如果遇到非常大的案子的时候，也会跟客户说“可能暂时还不太适合”，我们会找到相匹配的项目和业主。
哇屋星球：拒绝一些案子会有遗憾吗？
孙浩晨：会有遗憾。刚创立公司的时候，我们觉得设计师是无所不能的，当时我们接过一些蛮大的项目，但实际上发现我们还是能力有限，经验也有限，有一些项目确实很难帮助客户很好地去解决问题。现在我们会更加直面地告诉客户，会有比我们更适合的人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服务客户，希望能帮他把这件事情给做好，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不管什么项目，只要给钱我们就去做。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心态上的转变，遗憾当然是有的，但从长远来看，客户其实也知道你非常诚实，是真正想帮助他去推进这个项目，他们会感受到的，我觉得真诚好一些。
哇屋星球：你觉得年轻设计师的优势点在哪里？
孙浩晨：是敢于尝试。我们的项目类型非常多元化，从建筑改造到室内设计到景观设计，再到部分产品设计，我们不具体做哪一个风格，没有具体的形象、颜色或标签符号，这样会让我们的边界更加广阔，容纳度和包容性也更强。所以我们希望“包容性”的概念能够成为我们一个优势，能够成为新项目一些创新点的基础，反观一些已成名或已有一定经验的设计师，他们可能相对保守一些。我觉得也很正常，有比较强烈的标签符号，特别喜欢这个符号的人会来找到你们，这也是他们的优势。
哇屋星球：你觉得做设计是自由的吗？
孙浩晨：我有一个设计师朋友叫周军，我觉得他讲得蛮好，他说设计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就是在一定限制下的自由。
其实设计师在有限的空间、有限的时间、有限的预算和有限的人力成本的条件下，它不可能是完全自由的，但想象力是自由的，它可以去想象出一些前人在同等条件下不可能达到的一些状态，如果我们达到了，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自由。
哇屋星球：你们现在会有压力吗？
孙浩晨：当然会有，压力就是动力。这两年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优秀设计师很多，不管是前辈还是年轻设计师，我觉得不进则退，人的状态应该像水一样，一直流动。
哇屋星球：你觉得未来设计行业的发展趋势会有哪些？
孙浩晨：很难说对趋势的判断，因为我们了解的还是少，但我看到今年的普利策奖对于设计行业的一个趋势变化，从他们的观点来看，设计确实已经从之前为少数人设计昂贵的体验空间，慢慢转变成了向更多大众来做设计，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改变，未来我们也希望设计能够更加贴近你的生活，而不仅仅是表面上一些形式感上的东西，去哗众取宠，换而言之是更加稳定、更加低调、更加实用主义，这是我们的一个方向。
另外还有一个趋势，未来可能会更加偏向于价值共创。之前是设计师提供方案，为用户创造价值，未来可能是设计师和客户、使用者一起来思考、探讨和建造。未来很多房子的客户也会参与进来一起干，会请各种学科的人一起来探讨，而不是设计师说了算或者业主说了算。
这个趋势有利有弊，因为相对来说，从中国的商品房市场开始，或者是人们真正谈到居住属性，到现在也就短短的二三十年，大部分业主对于生活的认知和体验，包括对空间的使用，经验都是非常少的，他们甚至还不清楚这个空间“我”到底要做什么，要花多少钱，想做什么样子，都没有概念。而这些客户慢慢对生活有了体验、感悟和观察，他慢慢会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空间，这时候设计师很难去改变你的想法，而更多是想帮你一起，去共同创造一个更适合你的好东西。
哇屋星球：现在智能家居很火，你怎么看待智能家居？
孙浩晨：它是很实际的一个趋势。我们已经到了移动互联网的云端时代，它能够补充我们的生活。智能化家具能更好地补充人类，而不是去替代人类。比如空调、窗帘、灯光，安防和智能监控，这些都是可以去丰富的，大家现在看到市场上的中国智能产品，它一定是一个大的趋势，因为一旦养成了这种使用习惯，你就不会太多在家里跟这些东西去互动，它们让你的生活更便捷，但我觉得还是要回归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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